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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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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8 章

上官淩循聲望去,果然是她。猶如一束光照進這昏暗的公堂,也照進他昏暗的心。上官淩打定主意,若她真說自己那夜與她一起,他打死也不認。已是一身臟汙,又何必拖累了她。

魏貴妃亦是瞠目結舌,不知穆雙安此番跳出來要幹什麽。

黃今忠皺眉看去,不悅道:“這是公堂,不是女子嬉鬧之處。”

穆雙安挑眉道:“下官參考女官考試,過聖聽,由聖上親命司天監監副一職,且有吏部文書任命,此次由司天監借調至禁衛軍協助審理此案,文書上亦有文明閣印章。不知黃大人一句女子嬉鬧是何意思?是不認文明閣還是不認吏部還是不認聖上?”

黃今忠一時啞口,女官考試由歷代皇後大力主導,第一名亦由禦筆欽點。如今女官雖大多閑職,但亦有官制。她說的那些他一個也不敢惹,哪裏敢接口。只道:“那穆女官有何見教?”

穆雙安道:“今日是有大事,倒不與黃大人計較了,不然定要上報聖上,在禦前聽一聽黃大人對女官之政到底有何意見。”

黃今忠氣得咬牙,原本上綱上線借題發揮是他的拿手本事,卻被這麽個小丫頭超了過去,還將他拿捏了,實在氣煞人。到底記得大事,不欲與她節外生枝,不耐道:“你有什麽事趕緊說,若胡攪蠻纏本官可不會姑息。”

穆雙安眨巴眨巴大眼睛,提出疑問:“既然皇上首肯百官聽政,那我有問題自然要問問。各位大人為何認定冗兒是死在正月初九?”

黃今忠未想她提出這等淺顯之問,毫無威脅,倒也略平了心氣,樂得再將此事多說一說,把上官淩往深淵裏再踩一踩。他翻了翻案卷,道:“冗兒的屍體經刑部仵作驗明,死於正月初八至初九兩日之間。”

“既然仵作大人提出初八至初九。既是兩日都有可能,為何黃大人就篤定是正月初九呢?”

黃今忠道:“與冗兒同屋的小卉可作證,初八那晚還見過冗兒,那她自然是初九死的。”

穆雙安道:“既然今日堂上證人一波又一波,不妨也把小卉叫過來問幾句。”

黃今忠皺眉:“你可是故意在此歪纏?小心我治你擾亂公堂之罪。”

穆雙安道:“黃大人是主審,剛才還信誓旦旦證據確鑿,人證物件擺得齊全,小卉這個十分重要的證人,怎麽就不能再當眾訊問了?百官聽案,怎麽就不能提問了?再說了,小卉的證詞,你聽了,刑部尚書,大理寺卿二位大人可聽了?”

刑部尚書一直未說過話,此刻忽撫須而道:“本官並未聽過。”

黃今忠氣得咬牙,好,她要歪纏折騰,便看她能折騰出什麽結果來,最終若是沒有翻出什麽浪花,他定要上報聖上,定她個擾亂公堂之罪。

“去把小卉帶過來。”

小卉來得不慢。她第一次上公堂,顯得緊張不已。跪在地上,整個人有些發顫。

穆雙安問:“黃大人,小卉是你問還是我問?”

黃今忠沒好氣道:“既是你有疑問,你問便是。”

穆雙安又問刑部尚書並大理寺卿:“兩位大人可問?”

他二人擺擺手,大理寺卿道:“女官相問,我二人聽著便是。”

穆雙安這才轉向小卉,柔聲道:“你先起來回話。”

小卉戰戰兢兢起身。穆雙安道:“你仔細回想,如實回稟。正月初八那夜你見到冗兒的情景。”

小卉點點頭,極力思索:“那日白天我與冗兒生氣拌了幾句嘴,後來她跑了出去,知道晚上我熄燈睡下了她才回來,第二日一早我還未起她就出去打水,就再未見過了。”

穆雙安又問:“你既還未起,又怎麽知道她是一早打水出去的?”

小卉急道:“我睡覺極輕,略微有些動靜就會醒來。她晚上上凈房磕著了,早上打水提桶的動靜我都是知道的。”

穆雙安看向黃今忠:“不知她今日所說與之前的證詞可一致?”

黃今忠晾她也翻不出水花,道:“正是一致,既然小卉可證明冗兒初八還活著。那她的死亡之期必是初九。”

穆雙安點頭:“黃大人所言有理。”黃今忠心中一喜,正要說話,又聽她道:“如果小卉那夜見到的,確是冗兒的話。”

大理寺卿聽到此處,心中一動:“這是什麽意思?”

穆雙安對他微一福身,不急不忙又問小卉:“那日你既已熄燈睡覺,冗兒才回來,你可真正看到她正臉?”

小卉有些遲疑:“那倒沒有。只是,我借著月光看到她的身形,與冗兒相差無幾。”

穆雙安道:“這許多宮人中要找與冗兒高矮胖瘦相似的,也不難。”

魏貴妃趕緊道:“正是,宮女入宮,身高多在四尺八寸左右,多數體型偏瘦,要找兩個身形相似的再是容易不過。”

黃今忠怒道:“信口開河。”

穆雙安一笑,對他道:“我現今就能找到與冗兒身形相似之人。聽說冗兒的好友隈兒如今也被禁衛軍關押,還請將隈兒也叫上來問一問。”

黃今忠心中突然湧起一陣濃重的不安,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,怒道:“本官已縱你胡鬧許久,不知所謂。來人,將她拖下去!”

上官淩厲喝:“誰敢!皇上允百官聽案,就是許百官暢言,你們誰敢將穆女官拖下去,就是違抗聖旨!”

禁衛軍中一時無人敢上前。

這邊禁衛軍還未將人拖下去,那邊蔣蒙已將隈兒送了過來。

穆雙安對小卉道:“你看看,隈兒與冗兒身形可像?”

隈兒聞言一抖,小卉認真打量她,後道:“回女官,確實很像。”

穆雙安高聲道:“小卉說十一日夜間見過冗兒,我卻認為她見到的並非冗兒,而是冗兒的好友,隈兒!”

隈兒渾身顫抖,雙膝一軟跪倒在地,直呼冤枉。

穆雙安微微一笑道:“冤枉不冤枉的,正如黃大人方才所言,我自有證據。小卉兩次證言裏皆說,那夜間冗兒上凈房磕著了,聲音不小,把熟睡的小卉都吵醒了。且不說冗兒在那屋裏住了好幾年,是否還會不熟悉路徑導致磕撞。前日我與楚美人去到小卉屋中查看,那屋門老舊破損,極易留下印記。果然門扇與門軸相連之處有磕撞破損的痕跡。那門軸乃是之前的老物件,其上有些略微凸起的小尖刺。昨日我又去請教了刑部仵作,確認了冗兒渾身上下並無磕撞的痕跡。”

穆雙安對著隈兒一笑:“如今還請隈兒跟著貴妃娘娘的姑姑去到內室除去鞋襪,看看隈兒姑娘腳上有無傷處,也好還姑娘清白。”

隈兒怕得發抖:“我不去,我不去。”

刑部尚書對著身邊的內侍使了個眼色,那內侍走過去按著她就連她腳上鞋襪除了個幹凈。

隈兒膚白,一雙腳更是白白嫩嫩,正因著這份白嫩,其上暗紅色的傷口才更覺明顯,傷口不算小,果然邊緣有些尖刺鋸齒狀。

隈兒大叫一聲,猛地將腳往回一縮。

在場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。小卉驚道:“那夜我看見的,居然是你!”

隈兒更是怕得駭然,她不知道穆雙安是怎麽發現的她的,只是死死的咬著唇,拼命搖頭。

黃今忠也未料到,事情還有這等轉折。既如此,此時倒不好再說什麽,若說,反顯得他與這宮女有所勾結。

只是心中著急不已,似看見煮熟的鴨子要飛走了一般。

穆雙安繼續道:“冗兒因其弟弟患了重病,前些日子四處找人借錢,許多人都知,你自然也知。她若沒借到倒也罷了,只是借到了,你便也心動了。因為你亦十分缺錢,你想問她借些,卻被她拒絕了。於是你起了殺心,將她殺害,又假扮為冗兒。因你二人身形極為相似,小卉模模糊糊間也未發覺,那夜的冗兒早已換人。而那夜,你偷走了銀兩。”

眾人不妨有這樣的轉折,驚呼陣陣。

隈兒一個勁的搖頭,語帶顫抖:“我沒有!我沒有!”

穆雙安盯著她,厲聲道:“你以為將偷來的銀兩都花了就無罪證了?你可知冗兒的錢是從劉喜公公處借得?喜公公當日一著急,將自己私庫的銀子與左藏司的一份銀兩弄混了,又借給了冗兒,所以你偷的銀兩上,都加印了左藏司的印章。你偷偷摸摸夜間參賭,所處之地定然昏暗避人,也正是如此,那些人也未發覺銀子上還有左藏司的記號。但此事只要一查,自然大白。”

隈兒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都被澆滅了,她知自己再無可辨可逃。頓時掩面痛哭:“我不是有意的。她不肯借我錢,我倆爭執起來,我沒想捂死她,我只是想按住她讓她冷靜下來。”

黃今忠暗嘆一聲,此事休矣,布局這麽久,沒想到竟敗在了一個小丫頭手裏。不過好在,上官淩與冗兒之間的事如今已傳得沸沸揚揚,他縱是出去了,也照樣背著一身臟泥。

含光此時忽然大哭出聲,磕頭如搗蒜:“殿下,殿下對不起,是黃大人逼我的,他們逼我將金簪放到寢殿中,又逼我偽造書信汙蔑殿下!我若不從他們就以宮外家人相逼,奴才深受殿下大恩,如今汙蔑殿下萬死難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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